杨茂源:经验和鲜度

杨茂源故事的背景往往都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区楼兰遗址、内蒙古的草原、中苏边境……这和他的个人喜好和经历十分相关1994年时他曾两次前往古楼兰王国遗址拍摄一部纪录片,这段经历成为他日后创作的一个重要背景。“自然”、“力量”、“游牧”、“考古”等词汇和他个人建立起了关联性,同时也参与塑造了他的工作方法。他曾经完成过一个作品观察日光透进工作室的痕迹,每隔一个小时记录下光影,这很大程度上来自他拍摄纪录片时测量色温的日常功课的启发。这个作品最后呈现出一种极简的样貌,但整个过程又是浪漫化和富有感情的。荒漠粗砺和浪漫的两面在他的创作和气质中似乎都可以找到呼应。

5月23日,“杨茂源2010”在今日美术馆开幕,展览展出了三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他的充气的“马”和“羊”雕塑,打磨成球体的古希腊雕塑,以及他用油画棒在牛皮纸上所做的绘画作品。 杨茂源在中央美院时上的是版画系,“版画系的人对材料比较没有生疏感”,他说,似乎什么材料都是可以用的。他的马和羊的雕塑使用了真正的马皮和羊皮,内有另一层皮囊,充气后使它们变成不合常理的球体。他强调使用真实的材料而不是仅制作出一个形象,让作品里保留有一部分暴力和残忍,富有质感,不过他又给马和羊染上了鲜亮的黄色和蓝色这来自他在西藏见到过的当地的颜色,很偶然,当然也存在着它的必然性明亮的颜色和“圆”的外观都让这些动物变得有些虚幻的色彩。他也更倾向于作品以比较直接和有力的方式同观者交流, 比如选择“马”和“羊”是因为它们对每个民族和地区来说在象征意义上具有共性“马和羊与人的关系是不能被忽视的,它们都有相同的寓意。马和羊是一个文明的毁灭和诞生的重要参与者。”他希望作品可以在这个层面上更清楚地传达信息。

“圆”也出现在了对古希腊雕塑的“改造”上,那些西方的古典雕塑被打磨成了光滑的球体。“圆让人有触摸的欲望”,这是他最原初的想法,而打磨的过程让他想到自然界的风化现象。这组名为“往里看”的雕塑作品2009年曾经在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宫展出,圆的“美第奇像”后方就是当时米开朗基罗为美第奇设计的拱门。杨茂源觉得这次展览非常有意思,因为西方人在看到这些他们熟悉的雕塑被“东方化”了,又是放置在那样一个环境中,产生联系或者背离,这也是很多批评家对作品解读的一个重要切入口。有人曾评价说杨茂源不是一个“观念型”的艺术家,他的创作更加原生和依靠直觉。他自己也说经常可以从别人的评论反观自己的作品,发现更多的角度。

杨茂源说他最感兴趣的是“力量”,这也是贯穿他整个创作的核心中国社会转型中人被强大的外力左右,他这个年纪的人所经历过的种种社会变化都让他对“力量”有切身的体验。经验以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作用于他的作品,而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经常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在将经验和想法实现为作品时,如何保持鲜度仿佛脑中的形象直接挪移到具体的材料上,在生产的过程尽可能压低损耗。

材料的质感

“羊”和“马”的系列中艺术家使用的全部是真正的羊皮和马皮,他曾去河北辛集的一个皮货市场选购,本以为自己算是“大客户”,却被卖家笑话进货量太低。杨茂源说一件作品大约会用到20张羊皮,在专门的皮革加工厂进行鞣制,成为制作作品的材料,缝制的工艺“和一般的皮大衣没什么差别”。 展览时他喜欢在展厅里观察观众的反应,时常有人会围着“马”和“羊”转来转去,偷偷伸手摸一下或者凑过去闻闻,这种让人惊奇的效果让他觉得有趣。

笔记

杨茂源有做笔记的习惯,内容包括剪报、图片,或者某句偶然间读到的很有趣的话,他说在记录的瞬间这些东西的意义可能尚未产生,不过在以后的时日里,它们也许会引发他某个具体的创作。在他的笔记本中也可以发现方案的草图,比如图中的《大卫的天空》,他偶然间找到一张爆炸时烟雾的照片,发现它同大卫像头发的近似处,于是有了这件作品的最初想法。另一种记录的方式来自他拍摄的大量素材他曾经带着摄像机在各个地区沿途拍摄。杨茂源的兴趣颇为广泛,不过他说创作越往前走越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同时也必须开始在创作中放弃自己的一些兴趣,“局限”作为一种既存的事实不带有正面或者负面的色彩,也许最后自己要走的方向“只有针尖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