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辉个展

北京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
2014.10.25 – 2014.11.02

七幅中等尺寸的照片,四个大小不一的录像,几段文字资料,“庄辉个展”有着克制简朴的样貌,似乎以此提醒观者展出的是文献,而真正的个展则“以某种缺席的方式在场”。2014年的夏天,庄辉分别在内蒙古的戈壁腹地和位于甘肃、新疆和青海交界的一处废城遗址创作了两组作品,并永远搁置在那里。虽然相隔近千公里,作品遥空呼应,构成一簇星丛般的整体。“庄辉个展”不是对地景艺术的简单模仿,也不局限于对当代艺术展览机制的质疑和消解,他的出发点更准确地说是基于艺术家对自身记忆的一次迂回的考古。

庄辉+旦儿,《木工师傅的边角料》,2009年,树脂、丙烯,可变尺寸
庄辉+旦儿,《木工师傅的边角料》,2009年,树脂、丙烯,可变尺寸

进入展厅,只见两张5寸见方的老照片,一个单频录像和三幅图片悬在展厅右侧和与其垂直的墙面上。墙上细弱的铅笔字讲述了艺术家在2011年经历的一个时空错愕的时刻以及这一时刻的缘起和后续。1990年夏天,27岁的庄辉和朋友练东亚从洛阳骑车去拉萨,途经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时,偶遇当地姑娘牟莉莉。畅谈一番之后,姑娘把他们带到附近的当金山看落日。庄辉拍下两张照片,珍藏至今。这是一个指向未来的时刻。两个年轻人静默地眺望远方,夕阳把牟莉莉的红衣映照得越发浓郁,仿佛象征着充满理想主义的青春和80年代。2011年,年近50岁的庄辉又路过此地,看到了一个与20年前完全没有关系的新城,当地人告诉他新城是迁移过来的,老城因自然资源的衰竭已被废弃。庄辉驱车至几十公里外的老城遗址,面对满地的瓦砾,内心错愕不已。今年夏天,庄辉回到老城,他在艺术家宋元元的帮助下把当年的两张照片画在两扇残墙上,题为《寻找牟莉莉》。文化启蒙时代对于明日的憧憬化成今日中国的断壁残垣,又将在原地慢慢成为未来的废墟。双重废墟的叠加为当代中国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迷失和错位赋予了一个寓言式的意象。文献展的展厅中,三个时间点的视觉遗迹互为倒错的镜像,在两块垂直的墙面之间形成一拢记忆的空间,观者在其间游移,体味着这一刻时间永远的停顿和静止—“现在”已经不再是通往“未来”的必经之路,也许未来并不值得期待。

庄辉对于时空的感悟,对于当代艺术体制的反思以及对废墟的思考在2011年这个顿悟的时刻共同发酵,最终的能量促使他做出在戈壁里的装置项目。展厅左侧的四幅照片分别展现庄辉在戈壁上的四个作品《倾斜11度》,《无题》,《木工师傅的边角料》和《图库-A57104563》。在现场,每个作品间距大约一公里左右,没有直升机很难把它们同时收入镜头。庄辉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在戈壁里找到一个四周50公里完全没有人迹的地点。这种选择试图把作品完全排除在人为的历史时间之外。《倾斜11度》的圆明园大水法在戈壁里被清空了历史废墟的能指,而《无题》的拆迁废料和《木工师傅的边角料》本来就是被历史剔除的残余。它们在天幕、风沙、阳光、云朵、沙砾的天地大美中被荒废,在风沙打磨中被注入自然时间。庄辉以竖立纪念碑的态度做了一个瓦解纪念碑的作品,也为未来的考古学家埋下了一个难题。

戈壁中布展的艰难和恢宏与现场观看的不可能构成了充满张力的悖论。这也决定观者只有通过文献和自己的想像力才能感知作品。但此次展览在材料的使用上刻意精简,某种程度上限制了观者和作品交流的通道。希望这个项目下一阶段的呈现会包括更丰富的文献,让我们能够更清晰地看到发自这簇星丛的光束。(文/于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