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

 

郭海强 冷抽象 2009 在两个紧邻的、相对的U形空间房顶相接处的隙缝里滴水凝结一排冰溜子

可以从地点的特殊性开始描述这个展览,比如说,我们打了若干个电话才没有自信地找到了偏僻萧索的老夏沙场,那里条件恶劣,无人管辖。也可以说,那个所谓的“展场”如何具有策展人的“地缘政治学”倾向,策展人如何运用地理条件的“优势”使展览充满可能性和自由度,但又使整个展场的利益最大化。还可以说,这是一次艺术家和奇特空间之间的游戏,这个奇特空间拥有好建筑所该有的大部分条件,同时又具备了许多好建筑不具备的特点。由此可知,“风流”中展场的优势使整个展览丰富而狡黠。

这是一群冬眠在城郊沙场里的临搭房。它们都是一些有窗孔有门洞的小空间,便于组装成民工的宿舍,也便于拆卸和运输。墙体都是水泥整体浇注,每当要拆走的时候就用吊车勾住小房间顶上两端的铁钩,吊起来放在大卡车后面。它们彼此紧挨又有所错落排列在沙场中。小空间之间的关系节奏丰富而且自然,充满了各种使用的可能性。无论你是否能够找到作品,你至少能够体会到深冬里阳光映照在错落的进深中时这些空间本身的小美丽。这句话也在说,发现某些作品是需要相当的专业经验和运气的。作品们散落或藏匿在整体和局部的某处,已经和展场煽情地融为一体了。

郭海强的冰柱夹在两个房间之间的缝隙处,长长短短,粗粗细细,有些被太阳映照,放一点光泽。这些冰棱如同自然生成,宛若长在环境中柔软而低调的植物。罗采利用某个房间里漂亮的水渍,略添笔墨将其变成充满童趣的各式小动物,并将其拍成照片在地上的牧场里圈养了起来。胡柳用蓝色粉笔在墙上抄写了一段里尔克的文字,如同修行自省时涂写的咒语,但细节丰富耐看,在阳光和阴影下散发着一个画家的手感和情绪。这些文字又和原本一些房间里的涂鸦产生互文,显得理所当然。石玩玩用一个浮夸的外框框住墙上随手写下的两串七色球彩票号码,标题叫《我有一个梦想》。从瓴萁空空的老镜框有点人去楼空的哀嗔,也很好的利用了场域带来的情绪张力。

这些作品很轻盈的和原本的场域融合起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体,人为和自然的无间交织可能就是我身体内部产生某些化学反应的原因。不过和融合性的作品不同,还有一些充满力道的破坏性作品。高峰将一排房间都打上了同在一条直线上的洞,更抽象地占有着这些空间,并且牵强但有趣的将它们联系起来,变成“可视”的一体。何迟将一个房间的地面下挖使房间下沉,但又用挖出的泥土砖砾顶住下降的屋顶——一个很顶但又很帅的逻辑。这些作品又在顺应地理优势的反方向上和这些空间发生着更激烈的关系,使这个展览脱离了某些线索的极端,客观而丰满。

也许,因为“风流”现场松弛到没有任何限制,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地实现些什么,让人有种撒野和狂欢的念头。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群年轻人的展览。他们需要的不是内容,而是自由,自由地在这个无规则的世外空间寻找可循的游戏规则。这些规则和场域,时间,自然条件等最现实的材料相关,呈现了他们对于艺术最根本的理解:有趣与活性。你同时也可以怀疑,这些依然被遵循的规则,实际上仍然是艺术那些符合逻辑的死穴,所以在整体的情绪上我们可以看到好多似曾相识的阴影地带。但这也许正是活力的奇点,一种更有意义的逻辑正寄身其中。     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