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

盖瑞·碧比 《自然的不在里面》 2009年行为,啤酒椅、纸本复印件、 唱片机,人流控制围栏、 记录的行为由纳迪亚·阿比、 马修·卢兹基诺伊、托马斯·内斯勒表演尺寸可变 录像:安德列·奥尔鲁斯特

是什么让今天的柏林如此与众不同呢?德国社会民主党成员,柏林市长克劳斯·沃维赖特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来自德国乃至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汇聚柏林,在这里创作他们的先锋作品。”因此,去年秋天,市长给所有生活和创作在柏林的年轻艺术家写了一封公开信,邀请他们提交作品集—假如被由五位年轻策展人组成的评审团 选中—将能在“Leistungsschau”,或者最好翻译成“展演”的活动中展示他们的作品。将在2011年夏上演的“展演”汇聚了一个重量级的顾问团,全部由著名策展人组成:巴黎蓬皮杜的克里斯汀·马萨尔、纽约 MoMA PS1的克劳斯·比森巴赫、伦敦蛇形画廊的合作总监汉斯乌尔里奇·奥布里斯特。

在威尼斯双年展和巴塞尔文献展中间的“间隙周”开幕,“在柏林”展览将展出超过80名分别来自世界上26个国家,目前在柏林创作的艺术家的作品。想 要理解题目“在柏林”,事先了解该展览的政治背景还是很有必要的—展览的主场位于柏林博物馆岛附近的蒙比悠公园里的一座破落的工作室楼房,此外还有 周边的四个卫星地点—与这些地点相比,展览筹措的过程更是引起了巨大的公众争议。自市长在2010年10月宣读公开信开始,该项目就为复杂的地方政治, 过高的期望值和野心所拖累。市长恰恰在地方选举年发起一场突出柏林作为“艺术之都”的展览,这引起了一些艺术家群体的强烈反感。他们认为这是要利用艺术创作活动达到与艺术无关,甚至是相反的目的。 这些反对声最终以一封公开信的形式表达出来,由一群艺术活动家在2011年1月公开发表,名为“拥有与需 求”,该信猛烈抨击了市长的文化及政治企图。在公开信上签名的有多达2500名艺术家、策展人、建筑师及其他从业人员,可以说,该行动受到柏林艺术圈很大程度上的支持。

展览现场2011年摄影:Heji Shin

而展览的最大软肋一个年轻的策展团队:安吉列科·卡姆彭斯、弗雷迪·费斯里、玛格德琳娜·玛吉拉、雅各布·施灵格和司各特·喀麦隆·维夫—却未能成功地将这一关键时刻转化为一次激动人心的展览,相反,他们一再重申新锐艺术家和新兴艺术之都的俗套,而忽略了这样一种论争在都市文化的商品化塑造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柏林在过去二十年来一直自诩为“未完成之都”,但它自我标榜的魅力正在逐渐衰退,而一种全新的、富有挑战性的都市话语却未见踪影。由于缺乏政治上的眼光,还有明显的财政失误,地方官员从1990年起就屡屡错失良机,未能重新团结柏林,使之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诚然,我们不可能指望通过一次展览去弥补地方政治和意识形态中的谬误。可问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艺术创作和策展活动应该如何维护其自主权呢?尤其是当一名市长在谋求连任的时候,突然愿意斥资160万欧元举办一场展览,而与此同时,政府对于许多当代艺术机构的资助却在削减,艺术家也越来越难找到能负担的工作室和项目空间。

尽管如此,展览中的部分作品还是含蓄地折射了“在柏林”项目曲折的筹备史,比如日美艺术家组合Jay Chung和Q Takeki Maeda就在蒙比悠公园的工作室大楼走廊内展出了一系列政客的官方肖像,甚至包括了现任市长过去政治对手的照片。比如基督教民主派弗兰克·斯特费尔,在2001年市长选举中落败,还有在2006年市长选举中败给沃维赖特的弗雷德伯特· 弗吕格。照片反映了他的政治生涯和历史。的确,人们会想,换一种情况,柏林现在有可能更糟糕。另一件 关注地方政治的作品放置在八月街的KW当代艺术馆里,是展览的四个卫星场馆之一。该作品展示了一幅巨型的沃维赖特肖像,由克雷格和古特曼拍摄,伫立在一片空旷的地板上迎接观众,该场地还是“屠夫之后”项目,一个由艺术家举办的柏林利希滕贝格展览活动的所在地。

蔡善雅 《光之路(时间与光圈)》 2009年装置,摄影工作室背景纸、 发动机、微型控制器、软件展览现场 钦齐亚·费尔兰德 画廊,柏林高度可变,长度300厘米

而在汉堡火车站展出的越南艺术家阿金的影像作品,似乎是在检验由“展演”一词所生发的对于“表 演”这一术语的内涵的思考,含蓄地传达了一个观点:艺术空间也是由其展示效能、可销售性和竞争力决定 的。该影像作品由一系列现成的涂鸦场景镜头剪辑而 成,突显对竞争的饥渴,还有公共交通轨道中的速度 美学。改变一列地铁车厢上一平米的颜色需要多少秒钟呢?从这个角度来说,艺术中的“表演”二字获得了一种字面意义上的阐释,变得可以用秒针和面积单位来计算了。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难找到旗帜鲜明地反映城市及政治对艺术的塑造的作品。究竟柏林是如何塑造艺术,如何将自己铭刻在艺术家的作品中的呢?“柏 林”,这个艺术产地是否依然如展览名字所暗示的那样重要呢?还是说“柏林”不过是一种地理资产,让柏林艺术家在全球艺术市场的竞争中有所保障呢?根据策 展团队的解释,“‘在柏林’决然不是一次主题展”。 对于主题框架的否定让策展团队能够游刃有余地在一个规定好的研究框架内进行延展性的工作,但与此同时,这样的否定也让我们无从判断展览本身的成功与否。

对于“在柏林”最佳的解读可能就是一种介乎二者之间的状态:非对也非错,不算无聊,也不算不深刻,我们可以把它与三辆中国SUV相比—这是一个由奥利维尔·拉瑞克策划的项目三辆与德国宝马SUV高度相似的中国车在一个大型的,舞台般的场地展出。它们的以假乱真甚至引发欧盟加紧了进口限制。 但是,在本次展览中,几辆车所传达的信息却并不明 确:它们提出了问题,却似乎根本没打算解答。它们最有趣的一点,也许是与展览开幕当天各种重要人士到场时乘坐的货真价实的德国车形成了一种对比关系。 也许,“在柏林”本可以与柏林,与柏林的现实和矛盾有着更紧密的联系,而不仅仅是处于一种悬空的状态。基托·聂多 / 翻译:梁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