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本书

里克特·提拉瓦尼,《无题(大地之情的地图)》,2008-2011年平版印刷、丝网印刷、裱贴
91.4×854.4厘米(展开)、三卷、一式40份

“书”这一形式,几千年以来承载了人们对客观知识和经验以及内在情感和想象的无限探索,通常象征着某种纵然无法印证却能瞬间凝固的真理或教条。从这一点上看,“艺术家之书”的概念或许能赋予书一种活泼的反叛气质。这种气质源于“艺术家之书”首先是艺术家天马行空的创作,其次归因书本的形状和材料上的优势,形式自由(文字、绘画、拼贴等)、信息量大、便于携带和传播、相对于大幅的昂贵的艺术品更易于获得和欣赏、突破艺术品受制于画廊和美术馆展示的局限等等因素。而空白空间的“做一本书”便是以24位国际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呈现在这一命题之下的包容性和多元趣味。

最常见也是最具私密感的一种“艺术家之书”是以艺术家个人的经历、情感和兴趣点出发,用文字(个人的或引用他人的)和(通常是)手绘图案制作成具有真实翻阅感的“书”,往往仅此一本,如郭鸿蔚的《树》是仿照著名艺术杂志《帕科特》所绘的一本冒牌杂志;卢卡斯·伯克的《重生—白日梦》,用拼贴绘画的方式记录艺术家从中国开始的游历世界的故事,现实交织着梦呓。而徐冰一件早期作品《后新约》则是从本体论角度重新审视并解构文字和书本的属性,旧版《新约》与一本美国通俗小说的文字错位交叉,既是在混淆经典与低俗的界定,也在探讨视觉结构对阅读方式的干扰。

从威廉·布莱克开始,到一战后众多前卫艺术流派如达达、至上和未来主义的宣传册页,再到二战后观念艺术和极少主义艺术家(如索尔·勒维特的经典之作《网格》),“艺术家之书”一直就是艺术家们表达艺术观念的灵活“小舞台”。如同当年马蒂斯与诗人马拉美的“天作之合”一般,展览中也有一件艺术家特里·温特斯和作家本·马库斯合作的作品。美国艺术家奇奇·史密斯的版画折页作品《伴侣》也以经典的文学故事《小红帽》为原型,再塑了人与狼的关系,版画和书籍向来也是奇奇·史密斯的创作重心之一。而像萨拉·施茨的《笔记本》虽然采用了书本的表面形式却完全是一件“纸雕塑”。

展览中面对面的两堵窄墙分别由单件作品铺满,更确切地说是纸上作品却传递了通常只有“书”能容纳的信息量。泰国艺术家里克特·提拉瓦尼的“另类自传”,艺术家过去20年的护照履历为主要线索,辅以艺术家日记和各地地形地图等丰富却难以阅读的细节。张能杰的作品是一次统计学调查,艺术家将2008年一整年《华尔街日报》专栏中使用的人物头像剪下,虽然只是呈现事实,但观众却可以从脸谱中重复的频率发现那一年特殊的政治与经济的权力景观。

也许在目前当代艺术求大的景观式创作潮流下,“艺术家之书”这种更能直达精致的劳作、细腻的情感和缜密思考的创作方式,不啻为一种值得鼓励的实践。只是,作为一个在中国的类型展,没能看到一件真正从当代艺术角度去思考中国的“艺术家之书”—中国传统绘画中的书画册页形式的作品,又难免令人心生遗憾。常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