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元:测试物

《测试物之二》(局部),2011年,布面油画,250×180厘米

油画死了,如果你信那些愤世嫉俗的人,这事儿发生已经不是两三天了。但绘画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也有很多,大部分都涉及对物的迷恋,即对物理存在物的热衷超过了对非物理实存物的喜爱,或至少对后者的喜爱程度要小于前者。此次宋元元在站台中国举办的个展完全是对这种恋物倾向的纯粹体现。展览名为“测试物”,全部由油画作品组成,每幅作品所描绘的物体或空间的物理存在感都得到了娴熟完美的呈现。起居室、过道、桌子,尤其是椅子,都用颜料以一种宽阔厚实的笔触物化出来,画面上的在场感在精神和气质上都张扬到不容置疑的地步。展览“测试物”似乎要假定一种可能,即任何普通的家居物品都能通过油画以一种气势汹汹的体积感和重量感再现在画布上。

然而宋元元明白仅仅描绘出物体是不够的;绘画毕竟是艺术,所以还得有想法,所以宋元元为他黑暗而虚饰的色彩组合搭配了同样黑暗而虚饰的主题。作品《Good》所描绘的场所的视觉灵感取材自萨达姆·侯赛因的行刑室,画面中两条着装整齐的坐姿人腿与其所坐的椅子的靠背相互拼接连为一体;而《无题》画的是一张空着的行刑椅,捆缚犯人的皮带和镣铐松弛地搭在木椅上,仅有的一处阴森的光源强化了作品中散发出的超现实的恐怖威胁感。

宋元元在一些画的表面信手撒上一些词语和符号:英文单词“command”画在一只打着手势的手上;“romance”与一些带有单符头,双符头和三符头的音乐符号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发霉的走道上;“carrying”画在一对镶有垫子的椅子上。这些单词相对于画中的物体而言是抽象的存在,从而将观者的目光引向了媒介的策略性。

同样,宋元元创造的画中世界的物理秩序的矛盾扰乱了其中的完整性。例如,《测试物之一》表面上呈现了一个资产阶级家庭的起居室,里面满是深色的木制家具。但是一道钢铁台阶却凭空地横于居室当中,台阶并没有任何对应画面语境的功能,并且似乎是异在的自然法则决定着台阶的形制,这些法则既使之可以不靠外力支撑地浮在空中,也使台阶逐渐收窄直至成为一个尖锐的三角形尖端。这里制造的空间偏差如此巨大,以至于如果不经指点则很难察觉这个台阶的存在。而刚刚的法则在《蓝橙多面体》又被颠倒了,家具成了不合情理的存在。咖啡桌和坐椅令人不安地浮在一个模糊的蓝色居室空间中,而悬浮其上的蓝橙格子的多面体却成为了合乎逻辑的存在。

词语、象征物、残损的物体以及那些画在刻意营造出来的物理世界中的怪异漂浮物,都让人无从咀嚼消化其意图。它们摒弃了基于平淡的物理环境的审美逻辑—在对物的迷恋过程中拔高了作为物的绘画和关于物的绘画,而基于平淡环境的审美逻辑则正好处在二者的缝隙当中。展览“测试物”充满了悖论,这些矛盾导致展览产生不协调的气氛。尽管这次展览中的绘画题材让人感觉乏味沉重,不过“测试物”也仅仅只是宋元元的第三次个展而已,它展现了艺术家对自己的创作美学和要素的发展,尝试去试探他所选择的媒介的界限,但愿他能用犀利的视角搞出点有意思的玩意儿。贝安吉(由戴伟平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