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冲反应—一个关于艺术实践的交流项目

“脉冲反应”展览现场

后历史状态下的艺术生产—艺术在当今的社会现实中如何可能?
时间:8月23日-8月25日
地点:广东时代美术馆
参与艺术家:段建宇、何岸、秦思源、王卫、王音、张慧、张洁白、朱昱
观察员:郑宏彬

广东时代美术馆“脉冲反应—一个关于艺术实践的交流项目”尝试以讨论的方式遭遇“艺术实践和过程中那些非物质的、非生产性却极具启发性的时刻”。活动邀请了29名(组)艺术家参与,分为五组,针对不同的议题展开,重点放在艺术实践层面。“希望通过这种密集的,不同角度的交流,深入探讨若干问题的实质和思维的立足点,并带出相关的思考。我们与参与的艺术家一同工作,以开放和互动的形式,把讨论、展览、出版融为一体,期待在遭遇过程中的产出。”策展人沈瑞筠在项目前言中说。《艺术界》旁听了第四场“后历史状态下的艺术生产—艺术在当今的社会现实中如何可能?”的讨论—讨论密集地进行了三天,我们选取了其中关于“表态”的部分谈话。

王音 我自己就是尽量依靠直觉,尽量回避表态。另外,我还尝试着回头看看过去的这样一个状况是怎么形成的,这大概是我一个习惯性的工作方法。反过来说,这也就是我对现实的一种表态。

何岸 中国武术里面有一招叫做“隔山打牛”,这也是一种表达。艺术家对力量的把握要有讲究,艺术家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表态方式。

秦思源 艺术家对时代有一个非常直接的表态的话,往往会变成一件难做、危险又很土的事情。我的工作也是一直在找一种不表态的表态方式—表态是不可能避免的,通过不表态而表态,这个不好做。有时候看自己的作品,可能一开始对方案和作品是挺满意的,后来发现其实还是太直接,太时髦,太依赖于很多当代形式上的术语。那么,怎么避免这种事情又保持一种力量,这个力量其实就是对时代的一种表态,可是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朱昱 我理解王音老师刚才说的对全球化感觉“发毛”的状态。大家在谈的时候,我在想宋徽宗在画那些东西的时候,他究竟考虑了多少现实。我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人的感觉,但他很有可能完全是自己的一种爱好,或者说是个人的状态。他修建园林,死了2000多人,他可能觉得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他要的只是园林。2000多人的生命对他来说只是造园林的代价。我觉得现在的艺术家过多的被一种现实绑架了,自我的状态与个人感受,甚至是那一点点的感觉能不能特别充分的表达,我们往往都要去参照整个体系与框架。我们端详着它能不能放在这个结构中,并找到结构中适合自己的位置,而没有一种像何岸追寻的那种状态,喜欢一个东西就去塑造一个东西,或者创造一个东西的状态。

“后历史状态下的艺术生产”讨论现场

王音 我还在想那个表态的问题—表态的曲折性。我看过两本书,一本是梁启超写的《清代学术概论》,还有一本是余英时写的明清思想史。他们两个人谈到中国清代学术为什么会有一个乾嘉学派,清代较明代的学术为什么会突然转向那么大,他们认为清人入关对中国的学人触动非常大。清代初时期,对汉人的管理统治非常严,像黄宗羲、顾炎武这些人就非常痛苦,所以他们就一头扎到了训诂学与考据学里,其意是在反思,不在避世。

王卫 沈从文也一样,他后来由于政治高压,转而研究中国服装史了。

王音 余英时更坚持学术的“内在理路”,他认为清代的训诂学恰恰是学人的一种政治表态。实际上,他们看似是在做一个字的对错校正,一个年代的考据,其实也是他们对现实的一种表态。我对这个比较有感觉,有触动。

段建宇 我觉得王音老师说的那个话题,我在绘画创作实践中,有时候也考虑过这个表态的曲折性,这其实特别考验画家的功夫。就像小孩说话一样,有什么说什么,让人觉得很愣,也很傻。其实很多作品都是这样的,你的态度到底怎么样传达出来,这个挺难的。传达好的时候也是作品真的有魅力的时候。

朱昱 我们现在被很多东西绑架了,我们不知道作品的作用和力量在什么地方。在创作之前,我们往往太纠结于作品的结构认定或定位。说白了,我们对作品的态度提前了,我们在有态度的情况下,不管我们是以明朝遗老们的态度,还是沈从文的态度,或是很激进的态度,这些东西都不是创作的前提。其实,我觉得作品和社会的关系是滞后的,对艺术来讲,那个关系是在作品形成之后产生的,那才是真实的。比如,南越枪杀的那张照片,在它曝光之后,那些解释也许是符合事实的,也许是文学构造的,这就是它和现实的关系。在这张照片生成的一刻,它和那个时代有着直接的关系,现在重构这个关系是它和现在的关系,那张照片的力量在于此,不在于按下快门之前的那个态度,也就是说,我们在创作之前不能考虑太多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更多的去考虑作品与社会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有力量,是不是可以展开。这与昨天我们谈的东西是一样的,到底我们的创作和社会公众的关系是什么。我们不能在创作之前就把作品给杀死了,你给作品预设了太多的观念和价值观,你想输出的东西反而就没活力了。艺术家把自己的创作欲望完全的发挥出来,我觉得这是最主要的。你不应该顾忌自己任何的感受在这个系统与社会当中的位置在哪里。你能发挥到极致,我觉得就挺好。它出现以后与社会发生的关系是这个作品最后的检验。

张慧 朱昱说的问题,我是这么想的,不一定对。描绘总得有对象,描绘什么,这个事不能不想。实际上,我们的经验、经历、教育等等这些都是成为了描绘的对象。

有“共同标准”的时候,可能不需要担心描绘对象的问题,但是现在,“共同标准”可能早就没了,就像很多人提的后历史、碎片化等时髦词似乎都在揭示这个状态。在这种前提下,我是觉得像朱昱的工作方式是可以一直延续的。还有另外一种工作方式,我觉得也是可以的,可能艺术家一辈子在寻找或形成他的描绘对象,形成的过程本身建立了一个描绘对象,即这个描绘对象就是作品。我对段建宇的创作就有这种感觉,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画,互相之间,可能他们合在一起就是更有意思的东西。我看朱昱的作品也能感觉到,这些年的画,包括你自己,还有你跟这个社会的关系,实际是非常紧密的,在过程中都是互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