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郁洋:划线者

展览现场,2 013年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
展览现场,2 013年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

人类在19世纪30年代发明电报。它的基本原理是:把英文字母和标点符号按照出现的频度排序,然后设置一套规则,用点和划的组合来代表这些字符,使频度最高的字符具有最短的点划组合。在传输时,点对应着短的电脉冲信号,划对应长的电脉冲信号。因此,电报能够“有效而精确”地传达语言所包含的信息—相似的是,百年之后被发明出的计算机在运算时,也采取二进制代码表示数据。

与以上过程相似,在最新个展“划线者”上,王郁洋通过三维图像制作软件,将计算机的二进制代码生成为视觉图像,这一过程却与传递信息的“有效”和“精确”无关。一进门,展场右侧的装置和绘画,源自王郁洋把平时采集的文字段落用电脑算法转换成的二进制代码—一串冗长的数字1和0。王郁洋把数字输入3Ds Max或Painter等图像软件,根据图像软件自动生成的形象的颜色、尺寸和材质,把这个形象在真实的空间中复制出来。被“加工”的文本内容宽泛,横跨哲学(《庄子》)、宗教(《圣经》)、文学(安德鲁•马维尔的情诗《爱之定义》)、政治(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讲稿)、心理学,甚至还有一段对广告本质的论述。

如果说,王郁洋以同样的方式处理迥异的文本,体现了在现代信息技术面前知识/文本的“平等性”,或者说,技术本身暗含的粗暴的反智主义。那么,展场左侧两层楼的作品,指向的是技术对人进一步的“内化”。它们的制造方式与右侧展厅的展品如出一辙,只不过,被加工的文本是王郁洋随意书写的1和0—在这里,艺术家成为了一台制造毫无意义代码的机器。

左、右展场的作品在形式上显得泾渭分明:左侧展厅展出的是有“内容”的文本转换成的形象,展出作品大多体积感较强,材料复杂,在昏暗的自然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右侧展厅的装置被置于较为明亮的白炽灯之下,色泽较为素雅,形象也更为修长、单薄。然而,即便观众能感知到作品之间的差异,但在询问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前,在他们的眼前安放的只是些“现代感”的、“抽象”的雕塑和绘画—王郁洋倒是对这些“雕塑”和“绘画”细节进行了处理。在涂刷颜料的笔触以及挑选具体物料(虽然3Ds Max规定了某件作品的材质是“木头”,艺术家还是享有从橡木、榆木等木料中选取一种的自由)等方面,他倾注了个人的美学品味。或许正是因为对繁枝细节的重视,作品的观念被电脑生成的图像结果死死包裹住了。

在“划线者”中,作为一位新媒体艺术家,王郁洋最终展现的却是雕塑、绘画等“实实在在”的传统媒介。新媒体在生产艺术“物品”的过程中,只扮演了“幕后”工具的角色,这也许是新媒体艺术在画廊系统遭受冷遇后的某种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