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鸡

图片来自展览《这不是一只鸡》
图片来自展览《这不是一只鸡》

“走出来,越过距离的阻隔,满怀渴望与人接触是一种危险而又勇敢,但总能有所收获的行动”,比利时艺术家昆恩·范麦西尔林打趣道。他就是世界杂交鸡计划背后的那个人。

从1999年起,在人类遗传学教授让-雅克·卡斯曼的支持和教唆下,范麦西尔林开启了一项生物改造计划,打算创造出一种带有地球上所有鸡种基因的超级鸡。来自斯洛文尼亚和塞内加尔等遥远国度的鸡们被混在一起进行杂交,一代又一代, 直到孵化出新的杂交品种。这些品种超越了进化的死胡同,活得更长、更健壮、更宁静。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追寻可取表型的过程不仅是畜牧领域,而且也是艺术领域的一种探索。

有意控制育种直到获得最大程度的杂化是全球化的一种正面隐喻,预示了资本主义探索的理想结果—在人类全球化的宏图面前,那些鸡零狗碎的争议可以停止了。在 去中心的文化气氛里,促进联系、学习他人的特质被指向了杂交鸡种DNA的健壮性,由此世界杂交鸡计划戏剧化地表述了这样的概念,即通过缩小智力和社交的距 离可以赢得生命力。范麦西尔林抛出世界大同主义的生物多样性作为我们克服种族主义、不宽容以及其他社交障碍的希冀。这也是对21世纪(后)身份认同的评 论,暗示了后工业时代个性化那种熟悉的社会形式被大数据算法消弭了, 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实现更好的结果。

CCP18, 2014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Museum Het Domein
图片来自展览《这不是一只鸡》

范麦西尔林的观点与左派和知识分子圈的悲观看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圈子往往轻描淡写地赞许一下全球化减少了“典型的”种族主义,然后攻击它制造了新的、值得警惕的裂痕,例如阶级不平等、浪费、大规模的全球下层阶级等等。对于很多人来说,在建立新的规则之前,先要破除狭隘的地方主义。范麦西尔林把生物艺术当作“活物”的方式也偏离了许多看待基因工程的当代重要意见。

世界杂交鸡计划一直与李山和张平杰的“南瓜计划”齐头并进,还参与了长期的“阅读”项目。依据他们自己发展出来的生物艺术理论,这两位中国合作者把“南瓜计划”当成一次契机,在蔬菜育种专家的帮助下,将他们幻想出来的概念变成了活生生的艺术,并且拍成照片记录了下来。对基因有意实施的改造改变了蔬菜的物质性,产生了令人信服的审美形式,但新品种的南瓜只是短命羸弱的玩意儿。因此,作为审美对象,生物艺术是美丽的, 但是作为物质主体,它是一种退化。李山2003到2006年间“阅读”系列的一些作品蕴含了针对基因改造的更加明确的反乌托邦、柯能堡式的意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利用自己身体部位的影像合成的昆虫数码照片。

范麦西尔林项目背后的乌托邦式的意味可能更喋喋不休一些,他的生物工程杂合的最终影响仍有待观察。尽管如此,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随着世界杂交鸡计划的进行,世界各地的那些土鸡们已经得到了不少关注。

文:黑木诚|Chris Blackmore
翻译:盛夏